“双普”会前特朗普口风摇摆，专家：“结构性问题”令美难调停俄乌

10月20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说，俄外长拉夫罗夫当天与美国国务卿鲁比奥通电话，围绕两国元首此前电话会谈达成的共识进行了“建设性讨论”。

美国国务院首席副发言人皮戈特当天也发表声明说，鲁比奥与拉夫罗夫的电话会谈讨论了美俄两国总统16日通话的后续行动。声明说，两国总统即将就乌克兰问题举行的会谈“至关重要”，为美俄共同推动俄乌冲突的持久解决提供了契机。

1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美国总统特朗普通电话。特朗普随后在社交媒体发文说，将与普京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举行面对面会晤。另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17日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谈时施压，要求乌克兰在领土问题上妥协以快速实现停火，双方发生争吵。泽连斯基离开白宫时向媒体表示，关于领土问题的讨论是一个“困难”且“敏感”的话题，并重申乌克兰需要“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美俄领导人愿意再次进行互动，也显示出愿意通过沟通交流、对话协商来解决问题的意愿。但是，如果对话“不能从本质上解决问题，最终有效地实现停火，俄乌冲突的解决还是任重道远的”。刁大明认为，现在不管是在领土问题，还是乌克兰所谓的危机之后的安全保障问题，特朗普都没有太好的办法让一方接受另一方的要求，这从长期来看仍是个问题。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亚研究所副所长陈宇则向澎湃新闻分析表示，特朗普在解决俄乌冲突问题上立场不断摇摆和多变，表明其在俄乌问题上缺乏一个连贯或者说是深思熟虑的政策，“是随着特朗普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或者说他的情绪变化产生波动的，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在短期内要实现目标的难度是非常大的。”

特朗普态度反复

特朗普20日在白宫称，他不认为乌克兰会取得最终胜利。他随后又补充说，“他们仍可能赢，战争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此前一天，在“空军一号”上被问及如何处置顿巴斯地区时，特朗普回答：“维持现状就好。那片土地目前已被割裂，我认为78%的土地已被俄罗斯控制。就让它保持现状吧。他们后续可以再行协商，但我的意见是，以当前战线为准划界停火、各自回家、停止交战。”

特朗普的这番表态与他17日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晤时的表态存在明显不同。据新华社报道，17日当天被记者问及乌克兰是否需要以领土换和平时，特朗普只是说：“谁也不知道。”不过，特朗普在乌克兰领土问题上一直态度多变。今年早些时候，他曾施压乌克兰在领土问题上作出让步以结束俄乌冲突，9月下旬又宣称乌有能力夺回整个乌克兰，恢复领土原状。

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10月19日报道，泽连斯基在接受独家专访时表示，乌方愿意开展和谈，但不会对俄罗斯作出让步，“如果我们想停止这场战争，并通过外交途径进行和平谈判，我们就需要守住自己的位置。”

刁大明分析说，在处理俄乌冲突上，特朗普有“自己的逻辑”。刁大明分析表示，从目前操作层面的情况来看，特朗普是先跟俄罗斯谈，那俄罗斯肯定要领土。“然后俄罗斯要求特朗普去向泽连斯基施压，泽连斯基肯定不同意，结果就是交易无效。”“特朗普觉得美国对乌克兰的控制力更强，更能对乌克兰施压，但这显然是不符合现实的。”

在美国媒体看来，特朗普的态度显然是受到了16日与普京通话的影响，俄方表示此次通话是由俄方发起的。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普京在与特朗普通话中提出了领土交换的条件，即乌克兰将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交给俄罗斯，换取俄罗斯撤出扎波罗热和赫尔松的一小部分地区。另据路透社报道，一直在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奔走的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是那些最积极敦促乌克兰同意“交换”领土提议的人之一。

陈宇表示，从现在的情况看，特朗普实际上是想要借助向乌克兰提供“战斧”导弹这样一个话题，向俄罗斯方面施压，“迫使俄罗斯来跟他进行对话。”在陈宇看来，不管是此前7月份特朗普发出的所谓“最后通牒”，还是此次的“战斧”导弹问题，并不是特朗普真的想要跟乌克兰方面深入讨论有关决定，而只是让普京来跟他通话，从而达成某种妥协的一种策略。

美俄、美乌领导人互动存在温差

16日的通话与17日的会晤，是美俄、美乌领导人最新一次的双边互动，但在外界看来，两场互动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特朗普与普京16日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通话。特朗普当天在社交平台发文称，他与普京主要讨论了结束俄乌冲突及其后的美俄贸易等议题。他形容这次通话“富有成效”“取得很大进展”。报道援引俄罗斯总统助理乌沙科夫的话称，特朗普在通话中着重提到，结束俄乌冲突将为俄美经济合作开辟广阔前景。

乌沙科夫表示，特朗普在通话中强调，乌克兰需要尽快实现和平，他17日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晤时会考虑普京在这次通话中提出的所有意见。

而根据美国媒体的报道，17日特朗普与泽连斯基会晤时的气氛十分紧张。英国《金融时报》10月20日报道称，知情人士称，两人当天的会晤多次演变成“对骂”，特朗普“一直在咒骂”。

报道援引知情人士的话称，特朗普在会谈中将乌克兰的前线地图抛在一边，坚持要求泽连斯基把整个顿巴斯地区交给普京，并反复重复普京前一天通话中提出的谈话要点。报道称，这次紧张的会晤与今年2月在白宫发生的不愉快的会面如出一辙，当时特朗普和副总统万斯严厉批评泽连斯基对美国缺乏感激之情。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泽连斯基20日在接受采访时，再度表达了希望“以某种形式”参加布达佩斯会晤的意愿。他在采访中表示，17日与特朗普的会晤是坦诚的，并表示他告诉特朗普，他的主要目标是实现公正和平，而不是快速和平。

乌克兰政治分析家米科拉·达维杜伊克 （Mykola Davyduik） 在谈到特朗普与泽连斯基的最新会晤时表示：“我们确实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达维杜伊克告诉BBC：“几天后，我们从会议中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也了解到了乌克兰方面在那里受到的一些威胁和压力。”

刁大明表示，从特朗普先与普京通话、再跟泽连斯基会晤的这个顺序安排可以看出，特朗普所谓的“双层交易”，实际上是想“先通过大国交易形成一个结果，再让乌克兰接受这个交易，但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 刁大明表示，美国向乌克兰施压的主要手段就是取消援助，但取消援助就意味着俄罗斯在战场的优势更大，那俄罗斯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会索取包括领土在内更多利益，乌克兰更难以接受，“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怎么跟乌克兰谈？如果美国继续给乌克兰援助，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了。”

陈宇表示，从目前的情况看，在16日与普京通话后，特朗普的政策又从此前几个月支持乌克兰、对俄罗斯施压的方向，一定程度上回到了美俄阿拉斯加峰会后的框架中，“这反映出特朗普在对俄乌冲突的问题上是缺乏一个连贯或者深思熟虑的政策的，他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他分析称，整体上看特朗普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像在中东那样，在以他的努力来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展现他在外交上的所谓‘成绩’，但怎么样去实现这个目标，他是缺乏完整思考的”。

俄乌短期内很难实现和平

两位受访专家均表示，从目前的情况看，尽管特朗普不断宣扬自己在努力调停俄乌冲突，但短期内恐怕很难看到俄乌真正实现停火和和平的可能。

乌克兰驻美国大使奥莉加·斯特凡尼希娜17日表示，在普京与特朗普通话数小时前，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了大规模空袭，这“揭示了莫斯科对和平的真实态度”。

实际上，在外交层面的工作紧锣密鼓进行的过程中，俄乌之间的对抗也在持续。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10月21日报道，乌克兰官员称，俄罗斯当天对乌克兰赫尔松、切尔尼戈夫、克罗夫斯克、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别尔哥罗德等多地发动袭击，造成多人死伤。另据新华社报道，泽连斯基20日表示，乌克兰正准备与美国防务企业签署一份涉及25套“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的订购协议。

乌克兰已经拥有一些“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但这不足以保护其大部分主要城市或能源基础设施。英国媒体称，随着冬季的临近，这些基础设施可能会再次遭到俄罗斯的猛烈攻击。

陈宇表示，短期来看，特朗普要实现调停俄乌冲突的目标难度还是很大的，一方面从战场形势看，俄乌都还有战斗的意愿，也有战斗的能力，双方缺乏妥协的意愿。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各种各样的对话，实际上都缺乏战场实际情况作为支撑的对话。

另一方面，面对特朗普的调停，乌克兰和俄罗斯都有各自的目的。陈宇表示，对乌克兰而言，乌克兰想利用特朗普调停的这种情绪，试图来塑造美国的俄乌政策，同时争取美国能够给乌克兰提供更多支持；而俄罗斯方面则想通过跟特朗普的周旋来争取未来美国在俄乌冲突和其他一些问题上，向俄罗斯的立场靠拢。“我觉得各方都没有真正地来进行深入的、实质性谈判的出发点和动机，更大程度上是利用特朗普所谓追求‘和平’的这种情绪，来跟他进行周旋，以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安排。”

据英国《卫报》报道，泽连斯基将于本周五（24日）前往伦敦出席“自愿联盟”会议，他将与欧洲领导人举行“多轮会谈和谈判”。欧盟外交与安全事务高级专员卡拉斯20日表示，尽管她相信特朗普“真诚地”渴望和平，但“如果乌克兰或欧洲不参与，这些会晤就不会有任何成果，向乌克兰施压并非结束俄乌冲突的正确途径”。

刁大明表示，俄乌冲突是美国为维持自己在欧洲的霸权地位、进而卷入地区地缘政治、最后受到其他因素和力量驱动的结果，“这是一个结构性问题，这种结构性的问题，导致美国和乌克兰在战略利益、或者说在面对俄罗斯的时候，其实是绑定的。”他表示，“从地缘政治和欧洲安全框架的角度来说，美国在俄乌冲突中扮演的角色，跟特朗普想要的‘交易角色’之间，就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刁大明认为，从目前的情况看，在冲突爆发三年多后，各方开始进行最高层的沟通和互动，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如果未来真的出现泽连斯基也加入的三方、或者更多方的互动，俄乌冲突的解决还是有可能实现的，“至少更有可能实现停火这么一个状态。”“但如果各方坚持自己目前的诉求，或者说各方对话的目的只是推卸国际责任，而不是真正有效地解决问题，那么要实现和平还是面临很大挑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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